書簽記憶
傍晚時分下起了小雨,下樓遛彎的計劃泡湯。晚飯后,在家里走上十幾個來回,雖然繞得有點頭暈,但也算是完成了運動任務。泡杯茶,翻閑書。 一枚悠然飄落的書簽引起我的注意。說實話,之前我從沒有刻意去端詳過一枚書簽,只當它是一個標記閱讀進度的符號。書簽,自古有之。隨著社會的發展,書簽的材質日益豐富,從紙質擴展到塑料、金屬、木片、樹葉、絹絲等等,造型風格更是五花八門,一些藝術設計的書簽還極具觀賞性。雖然我也曾買過幾枚書簽,但更多的是看到身邊有什么合適的,就直接拿來夾在書里做書簽。 飄落的這枚書簽夾在《遲子建散文精選》里,是一張明信片,來自黑龍江,蓋有“天下第一虎”的郵戳,多年好友邱小平先生出差到虎林市虎頭山時所寄??ㄆ漠嬅媸遣輩仓械膬芍粬|北虎,一大一小,一站一臥,大的威猛,小的可愛,大的低頭望著小的,有些舐犢情深的味道,很是溫馨。 巧的是,遲子建就是黑龍江人,她出生在漠河北極村。北極村我曾去過兩次。第一次是帶著老父親和愛人去避暑。最北郵局、最北供銷社、最北客運站、最北小學、最北哨所,甚至還有最北廁所……我們仨幾乎走遍了村子每個角落,傍晚都會到江邊漫無目的地吹著涼風悠閑散步;冷水魚、風干香腸、白肉血腸、小雞燉蘑菇、鱈魚燉豆腐……我們幾乎嘗遍了村子里所有美食,而且價格非常便宜。雖然只有短短4天時間,但北極村之行成為我最為輕松愉悅的一次旅行。 第二次去是為公務。國務院、中央軍委授予北極邊防派出所(轉改后稱北極邊境派出所)榮譽稱號,我被抽調過去幫忙做些新聞宣傳工作。在基本完成工作任務后,當晚8時卻接到通知,要再寫一篇綜述性的通訊稿件。領導決定稿件由我操刀,經過一個通宵的努力,次日早晨7時交稿,并順利在第三天的某中央級報紙頭版頭條刊登。 位于北緯53度的北極村,每年冬季長達8個多月,年平均氣溫零下5.5°,歷史最低氣溫零下52.3℃,極寒是這里的代名詞。至今我仍清晰記得北極邊境派出所營區的14個大字:最偏最遠最放心,最北最冷最忠誠。這是他們的莊嚴誓言。能零距離向堅守于此為國戍邊的優秀戰友們學習,并為他們做些宣傳報道工作,再苦再累都值得。 書中自有黃金屋,你相信么?李娟散文集《我的阿勒泰》中的書簽是張郵政匯款單,一家省級媒體刊登我的一篇散文發來的。因為金額不是很大,懶得專門跑一趟郵局,以至于拖著拖著就錯過了領取時間,遂作為紀念留了下來并成為書簽。 能靠著碼字掙錢吃飯,勤奮的話可能還是一筆不菲的額外收入,這在沒什么文化的母親看來是不可想象的。母親在世時曾不止一次感嘆“那得多費腦子啊!”,并勸我轉行,好像腦子會用完或者用多了會變傻似的。雖然高中讀的是文科班、大學上的是文學院,但也沒想過將來會以此為業立身,以至于后來成為持證記者、作協會員,才確認職業生涯估計是要與文字相伴了。 也許在別人看來做文字工作是個“坐辦公室”的體面工作,其實這是一項苦活累活,點燈熬油是常事,苦思冥想是常態,頭發堪比陶淵明種的豆苗稀,壓力山大也絕非夸大之詞。文字工作同時也是一件快樂的事,創作的文字變成鉛字發表,或者熬紅了眼寫的材料被采用時的成就感,是其他任何形式都無法替代的。一轉眼20多年過去,酸甜苦辣償遍,好在自己堅持了下來,并對一些常規性文字寫作輕車熟路,并在業余時間創作了一些自己的東西。近幾年,年齡大了,資格老了,惰性漸漲,寫的東西越來越少。 年前,和一位亦師亦友亦親人的大姐一起吃飯。說是吃飯,倒不如說是“批斗會”,勸我還是要發揮特長、多寫東西。她的一句話令我記憶深刻:“文字寫作是一件高貴的事情,不要考慮太多其他世俗的東西。”細想,還真是如此。 再翻幾本書:野夫所著《鄉關何處》是去云南西雙版納出差時,在機場候機廳書店閑逛時買的,書簽則是所乘坐航班的垃圾袋。那次公差,除了圓滿完成了工作任務,記憶最為深刻的便是在外吃飯時,圓圓的竹編桌上幾乎半桌是蟲子,看著新奇卻難以下嘴;夾在余華長篇小說《文城》里的書簽是淘寶所購便裝上的吊牌,小說情節太過虛無且沒有超越《活著》《許三觀賣血記》,書看了一遍就束之高閣了;王曉磊所著《六神磊磊讀唐詩》中的書簽是一張登機牌,2018年10月31日,廈門航空MF8107,福州至北京,那是我最后一次以現役軍人的身份乘坐飛機,登機牌上“軍人依法優先”印章依然清晰可見。 淡雅書香里,放一枚書簽,藏一段記憶,閱讀也就更為溫暖了。 (丁際超 作者單位:福州機場邊檢站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