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瓜吊滿架
在南方,立春一過,天氣便一天天暖和起來,正月一出,各種菜籽紛紛落地,其中包括黃瓜籽。 在中國,黃瓜是極其普通的蔬菜。但黃瓜也是外來物種,漢朝張騫出使西域時帶回中原。來自西域的產物,一般都帶“胡”字,而黃瓜原也叫胡瓜。 把胡瓜稱為“黃瓜”,我認為也不牽強,說得通的。未經改良的黃瓜,也就是農村人所種的本地黃瓜,這種黃瓜的個頭比城市超市所賣的黃瓜,即所謂“青瓜”“刺瓜”要粗短,只頭尾兩端為綠色,中間段發白,而老了后則通體變色,變成了金黃色,所以稱此瓜為“黃瓜”也可說是名副其實。 小時候跟著母親上菜地,每種蔬菜的種植、侍弄、收獲,我都一清二楚。黃瓜葉子招螢火蟲啃食,記得常常是一大早,母親端起鍋刮下鍋底灰,又從灶里扒出柴灰,和鍋底灰拌勻了,裝進小土箕,把我從床上叫起,讓我提到菜地去撒在黃瓜葉子上。一直到黃瓜秧長得高大茂盛,爬滿桿子,才不用撒鍋底灰了。每次去撒灰,回家時把母親叮囑的菜摘了,而若此時已有黃瓜結果長大,則必要摘下一根,衣服上擦擦,邊往回走邊啃。 黃瓜的吃法,當然是以炒和涼拌為多,在此不贅述,說說它的另兩種吃法。一是腌黃瓜。也很簡單,把黃瓜曬一天后,入缸腌,每鋪一層黃瓜,撒上一把鹽,一直到缸口,用幾塊壓缸石壓上。腌上幾天后,燒開水晾涼,倒進缸里沒過黃瓜,再撒上些鹽即可。腌透的黃瓜,又咸又酸,但卻是開胃的好菜,切碎炒或不炒都可,就粥,就茶水泡飯,都讓我吃得肚子鼓鼓的。有時菜地里收回的黃瓜多了,缸不夠,母親就把缸里的腌黃瓜取出曬干,騰出缸腌剛摘回的黃瓜。這種經太陽曬干的腌黃瓜干,口感更加脆,咬起來“呱唧呱唧”響。 還有一種黃瓜干,則是直接把生黃瓜切片曬干,干透后用塑料袋裝了扎緊袋口,幾年都不變質。這種黃瓜干也是母親每年必曬的菜干之一。青黃不接時,解開袋口取出一把黃瓜干,用清水泡一會,攥干水分單獨炒或和葷菜一起炒,依舊是滿口的黃瓜香。記憶深刻的是,每次買了肥肉煉出油后,把油全部舀進壇子,剩下的油渣,就是用來炒黃瓜干的。在那油水不足的年代,噴香的油渣,被油滲透的鮮甜的黃瓜干,就是一道實打實的美味了,這一餐必要多吃一碗米飯。 每年,母親總要親自留黃瓜種。地里的黃瓜,看準幾根長得粗大的,留著不摘,直到秋風起黃瓜葉子變黃開始凋零,母親才摘下通體金黃的老黃瓜,挑回家把老黃瓜對半剖開,掏出瓤,洗出籽,用簸箕曬干裝進瓶子儲存。而取了籽剩下的瓜肉,非常酸,不管生吃還是熟吃,都沒法下肚,母親把它們和豬食一起煮了喂豬。待到寒冷的冬季過后,春暖花開,母親又拿出黃瓜籽,讓我拿著,她挑起一擔豬糞,倆人向菜地進發…… (張先震) |